◎刘吴瑛
她和母亲是邻床,左脚刚做了手术,别的病号大都长吁短叹,唯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始终含着一抹笑意,感觉又美又飒,自带光环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她三十多岁,鹅蛋脸,纤长的眉,清水般的凤眼,浑身洋溢着成熟女人的风韵。讲起受伤缘由,她说:“去东市场,一辆丰田撞了我的车,我下车去找他,其实都有保险,怕什么呢?可他二话不说,直接从我的脚上压过去,这是什么人啊?”她边说边笑,好像不是痛楚,是笑料。
我看她绑了石膏的左脚,有点发愁:“啥时能走路啊?”
“一个多月以后,现在拄柺,还能用右脚跳着走。”说罢,她下床,跳着走了两下给我看,“没事儿”。
看她大大咧咧的样子,我也放下心来。
开始几天,有个男人总来。四十岁左右,清瘦、儒雅,相形之下,更显出女人的飒爽。男人按时送饭,打热水,侍候她洗潄……话不多,但细心周到。
两人感情好得令人羡慕。有天晚上,只我俩没睡。静默一阵子,她突然问我,“你是不是觉得我俩特别好?”
我点点头,感慨:“真羡慕你们,一直保持着初恋的感觉,你瞧我们,都像刺猬一样保持距离。”
她摇头,“我俩不是夫妻,而且,他马上就去韩国工作,这段感情可能就此结束了。”灯光昏暗,看不清她的脸,但听出她的声音平和温柔,让我想起她笑着说那个压她脚的司机。
“你不愁吗?”我忍不住问。
“愁啥?天也没塌下来。”她停顿一会儿,说:“父母工作忙,我小时在奶奶身边长大,从没见她发愁过,总是笑呵呵的。我从小像个男孩子似的,奶奶却说,你看,小敏笑起来多好看,哈哈哈……”
“的确,你笑起来真好看。”我承认。
“笑一笑,十年少,我奶奶总念一个顺口溜,日出东海落西山,愁也一天,喜也一天;遇事不钻牛角尖,人也舒坦,心也舒坦;自古万事难得圆,好也随缘,赖也随缘……”
说完奶奶说自己,她的话匣子打开。“孩子还不到两岁,老公去了日本,不久有了外遇,三年后回来跟我离婚。然后遇着这个男人,搞艺术的,人很好,在一起快两年了,一直未领证,主要是没有信心!他要去韩国,用不了多久就会忘了我吧?”她笑呵呵说,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儿。
一会儿,她放下枕头,继续说:“我住院的事儿,没告诉儿子,也没告诉父母,怕他们担心。”
果然,再没什么人来看她,男人也来得少了。她偶尔念叨一句,“可能这两天他就走了。”然后不再说什么。欣慰的是,她慢慢好起来,有时拄着柺杖一个人去食堂吃饭、去走廊散心,在屋里单腿跳来跳去,小姑娘般笑着。
又过了几天,她的床空了。母亲说她出院了,一个人办的手续,那个男人没来。
我怔了一会儿,想起爱笑的她。幸好,她能笑纳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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