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,“曹雪芹家族、《红楼梦》和大运河文化”学术研讨会在扬州召开,国内外50多位红学家齐聚扬城。
研讨会为期两天,将围绕曹雪芹家族、《红楼梦》、扬州和大运河文化等课题,相互交流研究进展,展开热烈的学术讨论。
扬州与《红楼梦》、与曹雪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本报专访了部分专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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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德平: 曹雪芹家族历史的研究,又会展现一个新的起点
人物名片:北京曹雪芹学会创会会长、《曹雪芹研究》主编
中国的运河开掘有三个历史时段。首先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邗沟和鸿沟的时段。其次是隋唐大运河时段,并延续到“清明上河图”的宋代。最后则是元朝京杭大运河时段。
这次研讨会,我认为曹雪芹家族历史的研究,又会展现一个新的起点。因为会议上要发布《曹寅全集》中《楝亭集》《曹寅戏曲集》《曹寅奏疏集》出版的新书。曹寅在扬州做过两淮巡盐御史,在这里编过《全唐诗》《佩文韵府》,与江南文人有广泛交往。编出的新书好在填补了学术领域中一块空白,但越是填补空白问题的新书,势必会发生不同意见的讨论,我们应该欢迎这种讨论,甚至是唱对台戏。比如《楝亭集》第一首诗关于弘济寺的问题。弘济寺到底在香山附近,还是在南京的燕子矶?什么叫旗鼓佐领?为何曹寅在运河临清地段说到自己的故乡?曹寅在内务府任职年序如何?都是一些应该解决的问题。此外,扬州的淮扬菜还是《废艺斋集稿》中“斯源膏脂摘录”重点提到的名菜,这对我国饮食文化的开发也大有好处。
《红楼梦》主要写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故事,还写了金陵十二钗的身世命运。书中第二回写到林黛玉生活在淮扬地带,书中末回写了贾母、秦氏、凤姐、鸳鸯、林黛玉安葬的情况。诸事已毕,贾政行船来到毗陵驿,又看到宝玉离去。淮扬、毗陵(今常州)都在京杭大运河的南端,要读懂《红楼梦》,离不开对江浙的了解,也离不开对大运河生活的熟悉。
王立平: 扬州这座城市很有意思
人物名片: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、北京曹雪芹学会顾问
我来过扬州很多次。最早是上世纪80年代初拍《红楼梦》电视剧的时候,我随剧组到扬州,在此之前没来过。那次认识了扬州独特的文化和风土人情,我还专门抽时间仔细走了很多景点。
扬州这座城市很有意思,处于长江和运河的十字路口,以前很长时间不通火车、不通飞机,但却是大运河上盐运很繁忙的地方。因为是水陆码头、四方交汇,所以文化娱乐业也很发达。扬剧就是一个很有特色的地方艺术形式。有民间歌舞、小戏花鼓戏,还吸收了扬州清曲和地方民歌小调。记得2013年在北京植物园举办的曹雪芹文化艺术节上,咱们扬州的演员演出了扬剧《扬州旧梦》,讲的是曹雪芹从北京沿着运河南下,由扬州渡江到镇江,经过扬州的瓜洲渡,因为大雪封船,在瓜洲停留的故事,当时印象很深刻。
除了文化艺术,扬州的园林也非常美,个园最有代表性,叠石和竹林非常有名。元妃省亲选在瘦西湖拍,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园林景致。来扬州的时候,我的音乐创作还没有完成,他们在那里拍戏,我一个人就在瘦西湖里走,猜想当年的景象,别有一番感受。
除了参与《红楼梦》的作曲,我还曾经为一个舞台剧作曲,就用了杜牧的诗:“青山隐隐水迢迢,秋尽江南草未凋,二十四桥明月夜,玉人何处教吹箫。”很遗憾后来这个剧没有上演,不过这个曲子还是很好听的。
而今故地重游,过了这么多年,依然故情依依。梅子黄的时节,充满了江南的情调。我很高兴作为北京曹学会的一员,来参加曹雪芹家族、《红楼梦》和大运河文化的研讨会,见到了很多老朋友、新朋友,非常开心。
孙伟科: 大运河连接起红学与曹学
人物名片: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长、教授、《红楼梦学刊》主编、中国红楼梦学会会长
我对这个话题一直感兴趣,提到这个话题,我首先想到的是朱永奎老师,2010年12月在南京图书馆,朱永奎作了《红楼梦》与大运河关系的报告。这是我第一次知道,《红楼梦》和大运河的关系可以好好研究。
朱老师从六个方面出发:一是从《红楼梦》文本中寻觅大运河的文化信息,感悟曹雪芹刻骨铭心的大运河情结;二是从曹雪芹的先辈在江南为官的60多年的史料中,寻觅曹氏家族与大运河的渊源,感悟出大运河文化的乳汁,哺育了曹家;三是从曹氏家族及李煦在内,在苏州、江陵、扬州等地任职期间,向皇上呈送的奏折中,感悟出曹李两家的盛衰与大运河密不可分的关系;四是从曹雪芹祖父曹寅《楝亭集》中寻觅曹氏家族的大运河文化基因;五是从曹李两家与江淮名士、明朝遗老的交流中,挖掘大运河沿岸的人文风俗对曹李两家的影响;六是将大运河的史料与《红楼梦》文本相对照,与曹李两家的史料相对照,感悟博大精深的红楼文化和运河文化相互碰撞所产生的文化效应。
今天关于大运河与《红楼梦》的关系,讨论的话题就很深入了。比如《红楼梦》“根”在大运河,大运河是《红楼梦》小说底色等,这样的论断都已经出现了。实际上如果是初入论坛的人,往往会想,这样的论断是不是应时之论呢?我认为需要将《红楼梦》对大运河的描写分为直接描写和间接描写。
《红楼梦》对大运河有直接描写,显然是以建筑描写为主的。小说作者目之所见、耳之所闻、身之所立,是借助于艺术形象的塑造以及人物视角实现的。如《红楼梦》第十九回,曹雪芹借贾宝玉之口,对林黛玉从扬州进京提出来一系列问题,宝玉问她几岁上京,路上有何景致,古迹故事等。黛玉主要是讲江南记忆、扬州故事、金陵旧梦,幻化为艺术的典型环境,成为小说一种内在的质地和构成。
间接描写是客观叙述的不意描写,对于有意描写的对象,我们往往要分析作者赋予它的意图,表现出了主观性、倾向性,而客观叙述是作者无意描写的对象,客观意义更大,因此也具有更大的历史认识价值。
所以今天围绕着曹雪芹家族、《红楼梦》与大运河的关系展开这样一个研讨,一定能够产生更有价值的论坛成果。
曹雪芹的环境描写,与大运河有着密切的关系,将这些地理地名串联起来,就是生生不息、贯通南北的大运河。人们总是说,《红楼梦》与江南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,实际上江南文化的体现,在这个大运河沿线,杭州、扬州、常州、苏州、无锡、淮安、通州都是大运河的重要节点,可以说《红楼梦》的地名很是清晰。
作者的神思借助于大运河,实际上是由南到北的生气灌注,大运河与上述地理名,与《红楼梦》是一个有机整体。
曹雪芹家族与大运河的关系,小说文本与大运河关系的研究,使得大运河文化研究具有了特殊的意义,大运河是曹学和红学的固有领地,由此可以重建红学与曹学的关系,也是文学发展的新疆域。
大运河将红学和曹学重新连接,因为曹学的文学家身份具有了文学性质的研究,而其主体依然是依据文献考证的历史学范畴,所以曹学以历史学为主,以文学为辅,是这样的一个时刻。
王干: 《红楼梦》的反乌托邦写作
人物名片:《小说选刊》原执行主编、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
国外文学家在文学作品里虚构了“乌托邦”的国度,那是一个充满理想和虚构的地方。《红楼梦》之所以称为“梦”,在于潜藏着一条反乌托邦写作的路径。当年曹雪芹创作时虽然没有这个概念,但他“欲洁何曾洁,云空未必空”的思路正与反乌托邦的写作精神不谋而合。
反乌托邦写作是因为世俗的、规划的乌托邦带来的希望、理想的破灭而产生的对于希望、理想、梦幻本身的否定,是因为盲信而产生的被欺骗、被愚弄的感觉带来的彻底的绝望、拒绝。红楼成为梦,就是这种希望的破灭、绝望的“好了”。
大观园虽然美丽,看上去和谐,但依然是现实生活的一部分,这一点元春比其他人有着更清醒的认识,大观园是省亲用的,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皇上的行宫,所以在大观园的牌坊上书写“天仙宝境”,但元春见此赶紧叫人换成“省亲别墅”。“天仙宝境”属于乌托邦性质的,而“省亲别墅”则是现实的存在。
元春省亲时,贾母见到元妃都要跪下。按照中国的伦理,应该是元妃跪贾母才是,贾母这一跪,彻底打破了大观园那乌托邦的假象,在元妃面前,贾母也是一位草民。在《红楼梦》的人物中,还有晴雯、妙玉这样看似乌托邦的人物,但是她们的下场都很凄惨,这也能看出作者的本意。
樊志斌: 《红楼梦》中谁在大运河上往来最多?
人物名片:国家植物园曹雪芹纪念馆研究员、《曹雪芹》常务编委、北京曹雪芹学会常务理事
研究《红楼梦》的人肯定要来扬州的,我都来过扬州六七次了,扬州这座城市,对于《红楼梦》的调研考察太重要了。
这次会议放在扬州,是非常恰当的,因为在中国谈文化底蕴,那么扬州就是符号性的城市。扬州有大运河,有《红楼梦》,有曹雪芹,所以就应该在这里的。
我最近反复读《红楼梦》,想到一个有趣的话题,那就是这些人物,谁在大运河上往来最多?答案是贾政,他前后6次在大运河上往来于北京和南京之间,贾雨村5次,林黛玉4次。贾蓉、贾蔷、薛宝琴他们都有2次以上的经历。很多运河上的往来并没有明写,而是隐藏在一些故事背景、人物对话之中的。
顾斌: 运河和扬州成就了曹雪芹,塑造了《红楼梦》
人物名片:“红迷驿站”创始人、北京曹雪芹学会常务理事、中国红楼梦学会理事
红学发展到现在,其实是会发生一些乱象的,比如《红楼梦》是谁写的?公认是曹雪芹吧,但是就有人说是其他人,各种说法很是奇怪,竟有127种说法之多。在扬州举行这样的研讨会,其实就是一种以正视听、学术诚信,就是要靠学者们一次次的论证才行。
对于曹寅、曹雪芹而言,扬州可以用“故乡”来形容,曹家三代都在江南,扬州的文化底蕴深深滋养了曹家。《红楼梦》中很多精致的生活场景,和曹雪芹在扬州的经历有关。可以说,运河文化滋养了《红楼梦》,而我们也要溯源,运河的原点城市就是扬州。可以说,运河和扬州成就了曹雪芹,塑造了《红楼梦》。 记者 王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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